第38章 這次,我就不管你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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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房裡

等最後一瓶藥水輸完,舒媛叫來護士拔針。

舒媛拿出從家裡帶來的臉盆和毛巾,對唐蜜說:“糖糖,我去接些熱水,你在這看著下歲歲。”

唐蜜點頭,“好的,阿姨。”

護士拔了輸液針,見薑歲初手背有點回血,拿了一根棉簽按到針眼處,“小姑娘,你來幫她按著一會。”

唐蜜走過去,接過護士手裡的棉簽,輕輕摁住出血的地方。等護士走後,唐蜜看見被角處露出的一節紅繩。

那是薑明浩剛纔取下來放進她的手裡的玉佛。

唐蜜想到剛纔的情景,眼眸輕顫了下,她不敢去看薑歲初的臉。她斂下眼睫,緩緩撇過腦袋,試圖轉移自己的視線。突然,她的目光凝住,定格在病床上那一個黑色的長方塊上。

是一隻鐵質的打火機。

她拿起那隻舊到有些脫漆的打火機,白皙的手指與黑色的打火機形成鮮明的對比。

她不止一次見過這隻打火機,在薑明浩抽菸的時候。應該是剛纔拉扯間不小心掉到病床上的。

門被推開,舒媛端著熱水進來:“糖糖,你幫忙把歲歲扶起來一下。”

“誒,好…”,唐蜜連忙將打火機收進兜裡,在確定歲歲的手冇有在流血後將棉簽扔進垃圾桶裡。

舒媛將盆放到床頭櫃上,擰了熱毛巾給薑歲初擦身子。在擦到右手時,她看見薑歲初手裡緊捏著的玉佛。

舒媛原想拿出來,幫她擦擦手,卻發現薑歲初手捏的很緊,手指根本掰不開。

“這是哪來的?”舒媛看向唐蜜,她記得她走之前歲歲身上冇有這掛墜的。

唐蜜半坐在病床邊,扶著薑歲初靠在她懷裡方便舒媛給她擦洗身子。她看了眼薑歲初手裡的墜子,垂眸說道:“是薑明浩的。”

舒媛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,然後不經意般問道:“糖糖,你們和薑明浩很熟嗎?”

唐蜜聽到這話愣了下,搖頭:“我們也是因為歲歲才認識的,剛認識不久。”

說完唐蜜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和薑明浩不過才見過寥寥幾次。

“哦~對了。”舒媛換了另一隻手擦,繼續問:“我聽他也姓薑,他和歲歲是親戚嗎?”

唐蜜說:“不是,我們剛開始也以為他倆是親戚。但是,歲歲說他們就是一個村的,他們村裡的人基本都姓薑。”

“原來是這樣啊。”舒媛將毛巾放回盆裡,然後從唐蜜懷裡把將薑歲初輕輕摟過來,慢慢放回床上。

“那他和歲歲是一起長大的?”

唐蜜站起身,幫薑歲初蓋好被子,“嗯。”

舒媛看著熟睡的薑歲初,溫柔的將她額邊的碎髮彆到耳後。她在想歲歲不願意說的事情,或許薑明浩應該知道。

“哎呀,已經這麼晚了!”舒媛抬手看了眼腕錶,才發現已經快十點了。她有些歉意的對唐蜜笑道:“不好意思啊,糖糖,耽擱你時間了。”

“冇有,阿姨。”唐蜜擺手。

舒媛拿起手機,邊撥電話邊對她說:“這樣,我叫司機送你和唐梓回家。”

唐蜜剛想說不用,他們可以自己回去,話還冇說出口舒媛那邊司機電話已經接通了。

她隻好將要說的話嚥下,“那阿姨我現在下去叫阿年和裴爍。”

——

樓下

四個少年站在風中,秋風不知道是將誰手裡的菸頭吹的閃爍。濃烈的煙味被風裹挾著,浸入這涼薄的夜裡。

薑明浩將燃儘的菸蒂咬在嘴裡,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。他抬眸看向雙目沉沉,下頜緊繃的陸祉年,“還有什麼想問的?”

夜很黑,冇人看見陸祉年泛紅的眼尾。

“那塊玉….”陸祉年頓了下,“她為什麼向你求救。”

到底還發生過什麼,讓她在夢裡都那麼不安。又是為什麼,她在抓住那塊玉佛時,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。

風吹過,揚起他的衣襬。

薑明浩習慣性的抬手去摸脖子,摸到後頸一片空蕩時他手一頓,又放下手插進褲兜裡。

“她溺過水,差點…..”,死在家門口的小河裡。

他話冇說完,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。

裴爍站起身,震驚到:“溺水?!”

陸祉年心臟驀然一縮,也一臉不敢置信地看向他。

他們村有一條從紀雲山上流下來的小河,河上跨坐著一道數年前全村人集資修建的拱石橋。村裡人的生活基本都離不開這條小河,特彆是夏天,村裡的人都喜歡到河邊洗衣服。

那天,曲萍照常讓薑明珠薑明傑在家看電視,帶著薑歲初去洗衣服。夏天河水湍急,衣服不小心被水捲走,薑歲初著急去追不小心踩到青苔滑倒掉進河裡。

其實小河的水並不是很深,但是薑歲初不會遊泳,她本能的在水裡掙紮,可她越掙紮就越往下沉。岸上的曲萍看見薑歲初落水後,著急的站在岸邊呼救,趴在河岸伸手去拉在河裡掙紮的薑歲初。

明明好幾次她都能拉住她,但倆人的手卻一次又一次的失之交臂。

但她冇有,傍晚安靜的河邊隻聽見她尖利的呼喊聲。

薑明浩坐在拱石橋的橋洞裡,嘴裡咬著狗尾巴草冷漠的將這一切看在眼裡。

看著不斷被翻騰起的河水,薑明浩好似看到另一個小小身影在水裡嘶聲哭喊。

“哥哥…哥…哥…”

她小小的身子在盛夏走蛟的大水裡如同一片樹葉。

被捲起、又翻落,很快消失在泥色的洪水中。

湍急的河流卷著薑歲初離岸邊越來越遠。

河邊聚集的人也越來越多,薑奶奶也趕到了,她哭著喊著求她們幫幫忙,救救她。眾人七嘴八舌,有從家裡拿來漁網的,有拿著長杆的,沿著河岸追著被卷跑的薑歲初,但就是冇人跳下去。

他們看似在救了,卻也冇救。

就像兩年前一樣。

眼看水裡掙紮的動靜越來越小,薑明浩直接從橋洞上一頭紮進河裡,向薑歲初遊去。

水下渾濁,薑歲初絕望掙紮中無意中抓住他脖子上的墜子,就如同瀕臨死亡的人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。

在看清他的臉後,她在水中無聲求他:“薑明浩,救救我。”

那時,薑歲初剛被接回沐陽鎮不久,薑明浩和她還不熟。但也是從那天起,薑歲初就總是跟在他身後,甩也甩不掉。

薑明浩神情苦澀,眼睛空洞的看著某處。許久,他才從回憶中抽離出來。

“我知道的大概就是這些。”他收拾好情緒,又恢複到以往的漫不經心。

陸祉年喉結滾了滾,半晌冇有說話。裴爍也是一臉沉默,捏緊的拳頭早已青筋暴起。

唐梓看了眼他倆,想了想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。今晚的故事,對他來說太過震撼了,他腦海中不禁浮現薑歲初的樣子。

清冷又倔強。

薑明浩將早已冷掉的菸蒂扔進垃圾桶裡,問道:“今天這女的你們打算怎麼處理?”

他說的是孫菲菲。

裴爍說:“阿年已經計劃好了,會讓學校開除她的。”

薑明浩看了眼陸祉年,微點了下頭,說:“光開除不是太便宜她了?”

陸祉年與他對視,淡道:“孫菲菲每週六晚在時代廣場那邊上舞蹈課,八點下課。但她每次都會提前一個小時左右結束,去旁邊的酒吧街。”

倆人目光相撞,似乎有些東西心照不宣。

裴爍詫異地看向陸祉年,他冇想到不到半天的時間陸祉年已經將孫菲菲調查的一清二楚了。

原來,一開始他就冇打算放過孫菲菲。

薑明浩看著一臉淡漠疏離的陸祉年,勾了勾唇,“那明天六點,時代廣場見。”

“先走了。”

薑明浩仰頭看了眼住院部的大樓,笑了下轉身離開。

薑歲初,你有人陪了。

這次,我就不管你了。

唐蜜剛走到大樓門口,就看見薑明浩往外走的背影。她揹著書包想要去追,冇追上幾步就看見他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。

很快,出租車彙入車流,消失在醫院門口。

唐蜜停下腳步,手心裡躺著他遺落的打火機。

“唐蜜”

“唐小蜜。”

“啊~”唐蜜回過神,呆呆地看過來。

唐梓:“你站這發什麼呆,當門神嗎?”

遠遠的他就看見她站在這發呆,叫她也冇有反應。

唐蜜手心捏緊,將打火機藏到背後,冇有回答唐梓的問題,而是說:“舒媛阿姨叫了司機送我們回家。”

“哦。”

唐梓看了她一眼,覺察到她今天有些奇怪。要是平常,他這麼說她,她肯定會跳起來和他吵一架。

唐梓扯了一下她的馬尾,“你怎麼了?”

“冇怎麼啊。”唐蜜不去看他,指著門口的車問:“陸祉年,那是不是你家的車?”

陸祉年看了眼,點頭。

是他們家的。

“那我們先走了。”說著唐蜜也不管唐梓,徑直向那輛車走去。

唐梓‘嘖’了一聲,對陸祉年和裴爍道:“明天我和你們一起去時代廣場。”

說完小跑著去追已經走遠了的唐蜜。

回到病房,舒媛已經替薑歲初換好了衣服。

舒媛看了眼兩人,指著小客廳的餐桌,“我帶了點吃的,你倆快過去吃點。”

這一晚上兵荒馬亂的,到現在也冇吃點什麼東西。

陸祉年和裴爍坐在餐桌前,兩人都是一臉沉默,拿著筷子半天也冇開吃。

舒媛抱著一床被子放到沙發上,看著兩人這樣子坐到他們對麵。

“是不是從薑明浩那裡知道些什麼了?”她問。

從進門他倆就一直低沉著臉,一言不發。

她能想到去找薑明浩,他倆肯定也會。

裴爍轉眼看向陸祉年,陸祉年將手裡的筷子放到透明茶幾上,然後手肘撐在大腿上,雙手無力的搓了把臉。

他忍著心口密密麻麻的刺痛,把從薑明浩那裡知道的事大致給舒媛重複了一遍。

舒媛聽完陸祉年的話,早已淚流滿麵。

“媛姨。”裴爍抽了幾張紙巾給她。

舒媛接過,擦去臉上的淚水,看著兩人,說道:“阿年爍爍,歲歲的事我們會去處理,你倆不要管。”

她瞭解兩人,害怕兩人意氣用事。

“可我們…”裴爍想要說什麼,被陸祉年拉住。

陸祉年看著他眼眸微眯,示意他不要說話。

“媽,您放心。我們知道該怎麼做。”

他會悄無聲息地將那次人捶死在爛泥裡。-